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卌年丨李世汉:1977,你敢说男儿有泪不轻弹?

李世汉 新三届 2021-04-24

        老编的话:2018年是新三届大学生中的77、78级走进校园40周年。他们有怎样的高考故事?他们的校园生活如何度过?本号延续“卌年”“校园”“同窗”等专题,征集新三届学子记录高考历程和大学生涯的文图稿件,共同分享新三届人永志不忘的那一段如歌岁月。


作者简介

1977年高考时的作者


李世汉,出生于1954年。77级大学生。1978年2月至1982年2月在南京工学院(现东南大学)自动控制系学习。毕业后在轻工部某直属科研所工作,高级工程师。1998年留学美国,2000年获美国纽约大学工程学院硕士学位。现在美国某科技公司工作,高级工程师。

原题

我的1977年高考:

迟来的录取通知书



1977年高考迄今已40多年了。一场普通高等学校的全国招生考试, 40余年来,一直被人们回忆、谈论、甚至拍成电视节目、电影,可谓是史无前例。


我作为1977年高考的亲历者之一,更是以一种特殊的情感,关注着对这段历史事件的回忆和评论。从许多作者那一篇篇充满激情回忆文章的字里行间中,我仿佛也看到了当年自己的身影,唤起了自己的共鸣。


我是1969年初中毕业生。幸运的是,我们那一届学生没有上山下乡。次年,我被分配到远离省城的乡镇邮局当了一名乡村邮递员。在那里工作了六年之后。1977年初,我被调到省城的工厂当了一名学徒工。工厂原有几十名青年人,大多数都是1970年前后参加工作的。我很庆幸自己能到工厂上班,这使我有了接触技术工作的机会,也算实现了我从小的理想。


初到工厂,很多工作技能我都要从头学起。为了适应工作需要,业余时间,我开始自学《车床维修》《钳工技术》等书籍。


1977年10月,报纸上报道了正式恢复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的通知,此消息一出,省城立即掀起了一股波澜。那些日子,社会上到处谈论的都是高考。这个消息也使我欢喜若狂。虽然我知道自己只是初中毕业,但到工厂后,我一直在坚持自学技术知识,现在既然有机会参加高考,何不一博呢?所以,我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高考。


那时准备高考,对我来说,真是举步维艰,困难重重。既缺乏教材,也缺乏时间。我上初中的时候,就没有正规的教科书。现在工作都七年了,手边除了几本技术书籍和文学书籍外,别无它物。好在我家邻居的孩子正在学校读高中,我从他那儿借来几本残缺不全的初、高中课本,算是解了燃眉之急。


在工厂上班,制度很严。工作期间是不允许,也没有时间去看初、高中课本的,我只能下班后去学习。那些日子,每天都要到凌晨两三点钟才能睡觉,6点多钟就得起床准备上班了。好在跟父母住在一起,生活上不用太操心。


这种紧张甚至有些自虐的日子,一直持续到高考开始。经过初考和统考两轮考试之后,1978年年初,我接到了体检通知。一个月后,社会上陆续传出了各个高校录取的消息。而我却没有得到任何通知。1977年的高考,考分是不公布的,各个高校的录取分数线也不公布。所以,我到底考得如何?能否被录取?自己完全没有把握。


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,基本可以确定这次高考我落榜了。与此同时,工厂里有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年青人,平时能说会道,谁也瞧不起,自傲得很。他们没有报名参加高考,而且也断言我考不上大学。眼看高考我落榜了,他们也开始对我嘲讽起来。那是一段备受煎熬的日子。


大学期间与同学参观江南某炼油厂合影。二排左3作者


就在我放弃了对1977年高考的期望之后,1978年2月的一个星期六,我下班回到家中不久,突然,我父亲所在工作单位的一位干部找到我家,告诉我说,他在办公室接到区教育科的电话(那年头,电话极不普及),要我第二天到区教育科去拿大学录取通知书。


乍一听到此事,惊喜之余,我简直不敢相信。因为前几次考试通知和体检通知,都是由我工作单位的领导告诉我的,而这一次却是由区教育科直接通知,不知是何原因。


第二天一大早,我兴冲冲地赶到区教育科。谁知到了区政府大院门口,发现大门紧闭。传达室的人说,今天是星期天,一律不办公。这对我来说,无疑浇了一头凉水。原本我对大学录取的消息就有些将信将疑,到区政府又吃了闭门羹,更使我沮丧得很。


我在区政府大院门外独自徘徊了许久,这时,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脑中:“会不会有人恶作剧捉弄我?”而且我马上还联想到了工厂里那几个经常嘲讽我的年轻人,是不是他们假冒区教育科打的电话?不想还罢,越想越像。当时真是感到孤立无助,失落得很。但尽管如此,我还是心存侥幸,准备星期一再来一探究竟。当晚,彻夜无眠。


正常情况下,星期一早上,我必须在8点钟之前赶到工厂上班。而区政府也是8点才开始办公。在此之前,我又无法给工厂请假。我到底是先去上班,还是先去区政府,这也是摆在我面前的一个难题。


工厂离区政府有30多里路,没有直通汽车。如果我先去区政府,但并无大学录取的事,我再赶到工厂上班,至少要迟到1个多小时。那些日子工厂正在抓劳动纪律,上班迟到半小时就算旷工,还要受处分。权衡再三,我还是决定顶着被人捉弄和上班迟到受处分的压力,先去区政府。毕竟高考的事对我来说,太重要了。


 星期一大早,我再次来到区政府大楼。正是上班时间,区政府敞开着大门。在传达室例行登记之后,我即直奔挂着“教育科”字样的房间。房间的门半开着,我敲了一下门,没等回音,便轻轻地将门推开。室内一位中年妇女正在弯着腰扫地,看见我进来,她直起腰来。不等她发话,我即带着有些胆怯而又颤抖的声音问道:


“同志,请问是在这里拿大学录取通知书吗?”


“你是……?”她问道。


慌忙中,我都忘记了报自己的名字,只是将父亲的工作单位说了出来。


“哦,你是……吧?”


听到我报出父亲的工作单位之后,她竟然说出了我的名字,这使我马上感到就要有喜讯了。


“是的!是的!”我兴奋地答道。


“哎呀,可是不好找到你。我们打了很多电话才找到你父亲的工作单位,接电话的人又不认识你,很是费了一番周折。”


我相信这完全是实情,在那交通和通讯设备都比较落后的年代,有很多事情是现在所难以理解的。


“谢谢,谢谢!”激动之余,我除了重复地道谢之外,已不知说什么才好了。


“你稍等一下,等我把地扫完后,给你拿录取通知书。”


我进来时,房间几乎已要扫完了,所以她准备扫完地后,再办我的事情倒也是合情合理的。可是我却等不及了。


“我来帮你扫。”不等她同意,我就抢过她手中的扫帚快速扫了起来。


她笑了,对我的心情也是很理解的。我一边扫着地,一边偷偷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。只见她很快地从一个文件柜里拿出一叠大的信封袋,然后从中抽出一个,毫无疑问这是给我的了。这时,我已忘记了扫地,直起腰来,两眼直直地盯着那个信封袋。


在验看了我的证件和办完签收手续后,她把信封袋中的录取通知书递给了我。那一瞬间,我几乎有些措手无策,不知道该说什么和做什么了。急切当中,我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扫帚。


“我帮你把地扫完吧。”我有些言不由衷地说。


“算了,算了。”她也知道我早已心猿意马,在这里敷衍了事了,笑着将我送出了房间。


拿着录取通知书,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出了区政府大院的。江南初春,暖风醉人。我似乎像喝了酒一样,早已有些不能自持。尽管我一再提醒自己要稳重,但激动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布满了眼眶。此时虽无马可骑,无花可赏,但有“春风得意”,夫复何求?数年的追求,两个月来的艰辛和压力,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地回报和释放。


多少年后,每当我回忆当年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情景,仍然激动不已。这种特殊的记忆,不是亲身经历,是无法体会到的。无论我到哪里,它将永远伴随着我的终身。

作者近照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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